心动

从地铁站出来，
往大街左边一拐，
倒数第三家，
那是一间招牌上有片枫叶的咖啡店。


店里窗明几净，
浅黄色的灯光，
为数不多的桌子和高脚椅，
复古的条纹桌布，
瓶子里每天更换的鲜花，
夹杂着咖啡豆和新鲜面包的香气，
透过落地玻璃，
渗过门缝，
为人来人往的早晨启幕。


今天的你依旧在吧台，
眉头稍稍皱起，
前额发丝微乱，
那么的专注，
手里那壶刚发好的奶泡，
拉出让人看了心情愉快的花样。


我等到人流减少才推门而入。


门铃清脆一响，
你抬起头，
我挥挥手，
眼神交接的当儿，
有你的微笑，
和我的心跳。


深呼吸......
呼......
吸......


你捧来一杯热巧克力和英式松饼，
顶端是立体龙猫，
轻掬一口深褐色的液体，
入口丝滑细腻，
还有淡淡的酒香。


“入秋了，
加了点威士忌给你暖暖身子。”
你边说边坐到我面前。


我把脸缩了缩，
哎，
希望围巾能多少遮掩掉我瞬间红透的双颊。


没有多余的对话，
我慢慢地享用早餐，
你望着窗外的风景，
我们之间就算安静，
也会让人很舒服。


一班中学生嘻嘻哈哈涌进来，
你得去忙了。


吃完最后一口松饼，
掸走身上的碎屑，
我悄悄地把淡蓝色的信封夹在盘子底下。


收银机前的是那个眼睛大大的工读生，
递上二十块的钞票，
她连忙摇头，
对我说：
“老板请客。”


我看着你，
你耸耸肩，
回我一个浅浅的笑。


是那个第一次见面就打动我的笑。


我的脸又红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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能拦住的士并清楚说出目的地，
还真的是个奇迹呢。


在前往机场的路上，
在还没见到来送行的爸妈之前，
我把助听器戴上。


尽管伴了我十年，
耳朵被堵着的不适感依旧来袭，
被放大的噪音仍然刺耳。


我从来没对他表明这个事实。


我在十四岁那年的一场车祸中丧失了听力，
后来学习唇语，
但有时候还是不能读懂全部意思，
得倚靠助听器才得以弄明白，
尽管如此，
我还是尽可能避免佩戴。


会发现这家咖啡店是在去年的一个傍晚。


那时刚来公司不久，
被同事们下班后拉着去尝新鲜，
甫进门，
视线就被他的笑容吸引。


嘴角微扬，
露出白白的牙齿，
真好看。


“欢迎光临!"
看着他的唇，
脑海浮现的，
是一把如沐春风的声音。


从开始的羞涩，
到后来的交谈，
来喝一杯已经变成一个习惯。


他越来越爱笑，
我越来越得努力控制自己的心跳。


多少次想鼓起勇气，
却总是败给迟疑，
退缩，
和自卑。


终于敢提笔，
是在收到国外大学录取我去进修的通知书的那个晚上。


“我喜欢你......"


短短一句，
包含了我说不出口的眷恋和祝福。


但愿，
他能永远快乐安康；
但愿，
他能看上另一个微笑。


思及此，
我也笑了，
在眼泪把围巾弄湿之前，
学他一样浅浅地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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马萨诸塞州的冬天一片白雪皑皑。


高大的背影走在大街上，
两旁的屋子被大雪覆盖，
加上配合佳节的七彩灯饰，
就像童话故事里的糖果屋。


他在五十七号门牌前驻足，
深吸一口气，
按下门铃。


"Just a minute!"
屋里传来熟悉的温柔嗓音。


门开了。


映入眼帘，
她瘦了些，
头发长了，
鼻尖冻得微红，
眼睛瞪得大大的，
一脸讶异。


他把她颊边的发丝拂到耳后，
轻柔地把助听器取下，
看着她悄然泛泪的眼，
慢慢地说：
“你没有社群网站，
好不容易透过你上个星期来买咖啡的旧同事，
我才可以联络上你的爸妈。
这个地址，
就是他们给的。
我想亲口告诉你我的感觉。”


她的眼泪已经止不住。


轻轻捧着她的脸，
他又露出那个让她心动的笑容。


“我也喜欢你......”


他越靠越近，
近得，
她都数得清他睫毛上的雪花......


一片寂静中，
只有四唇相接的声音......